蒋大超专栏：也说球童服务
2020/08/31 00:00:00
年初突如其来的一场疫情，打乱了所有生活秩序，停摆了身边诸多事务。值得庆幸的是作为一项户外运动，被停止后高尔夫应该是属于比较早恢复的，而且是在悄悄中进行着。担心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怕因为有人高调喧哗耐不住寂寞而触发众怒。终究高尔夫运动在当下的中国，还是一个没有被大众完全理解的小众运动，纵然在国际上这是一个和足球、网球并驾齐驱的主流运动。
近来，不断有人开始重提要不要球童服务的话题，最初我猜是由于疫情期间的政策导致部分球场的球童无法正常返岗所致，但是渐渐地舆论有些一边倒地认为取消球童迫在眉睫，甚至，有人觉得没有球童服务的打球会更好。对此我的心情是复杂的。
站在个人角度，我多数会选择有球童服务的打球。球童的溯源可以前推500多年，而职业球童的出现应该是在19世纪。可以说，球童和高尔夫运动相伴共生数百年，直至今日的欧美高尔夫发达国家，虽然职业球童更多地出现在巡回赛中，但在一些俱乐部中，这依然是你可以选择的服务。CADDIE一词释义为是帮助球员打球和携带球杆的人。望文生义地，打球是需要帮助的，背负沉重的球杆会影响打球的愉悦。
我现在还可以愉快地回忆起多年前在英国的打球经历。和大多数初次出国打球的球友一样，在苦熬了没有球童服务，经历了自己看球道图判断果岭线路并找球、找杆的一场球后，我们决定第二天还是要雇佣球童。球场推荐的球童是球场附近宾馆的一名管道工，正值休息日的他说出来赚些零花钱。球包是背负在肩头的，一路上话并不多但句句有用，两三个洞过后他便会准确地递过来合适号码的球杆，至于找球、报距离和推杆果岭看线就更加准确无误，让你满足感成就感陡增。我们更专注于英国积淀数百年历史的球场之中，一场球下来，犹如外科医生做了一台酣畅淋漓的手术，而球童就好像医生边上递刀的助手。
此外，有个感动我的细节是，降雨的时候(在英国打过球的朋友都知道，这里的天气变化是常态，当地人在一日之间感受四季，晴雨之间转化多次也不足为奇)他把球杆的握把揣在了怀中，以确保每次我拿到球杆时，握把是干燥的，使用时不会打滑，而自己却因此淋湿了不少。
回到上海后，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了自己球场的球童听，发现他们竟然记住了这个细节并开始仿效，现在在雨天他们都会特别注意确保球员握把的干燥。尽管，我并不否认，打球过程中的种种，诸如测距、找球和判别线路等等可以为你带来乐趣，这和是否有球童服务无必然联系;甚至，一位有情怀的从业者曾经和我分享过:他所崇尚的打球过程是完全自我，自己承担这项运动中的一切欢喜悲伤并且非常享受孤独和时而产生的一丝恐惧感。这精神让人敬佩并理解，但我还是觉得，可能大多数尘世中人还是会喜欢有人陪伴的运动过程。
个人喜好不同，然而作为球场经营者，我又无法回避目前国内高尔夫俱乐部运作体制下的人工成本重压。
回到中国高尔夫，这项刚刚发展了30多年的体育运动，起步伊始就站立在了前沿。伴随着改革开放，作为人口大国的发展中国家中国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具有巨大发展潜能的地方，在这片土地上，大多数球场都由名师设计，设施安排完备、草坪养护精良、景观设置优美。和西方更为大众的高尔夫运动不同，球童通常被纳入到球场员工体系，一对一的球童服务，一度成为中国高尔夫球场的标配。无论是成人后接触这项运动的爱好者，还是我们的青少年球员，中国高尔夫人口成长的环境中从最初开始就一路有球童相伴。
毕竟，高尔夫不是一项容易掌握的运动，需要有人在旁帮助;而最初打球的人来自富裕阶层，对支付费用不十分敏感。而人口红利也毋庸置疑地支撑了这种模式的发展。管吃管住有底薪外加来自球员的小费收入，给一批愿意到城市寻求职业的孩子们提供了独特的机会，不用高学历只要够机灵长得不难看，工作在户外时间还相对自由，好过进工厂打工太多。
然而，这些年以来人口红利的消散，给这样的模式传导了压力:球场的人工成本几乎与日俱增，占到总成本差不多50%，以大城市尤甚。形势总是比人强，据我所知，不少球场为抵御成本高企，在物耗难以压制的情况下不得已开始缩减员工数量，在球场员工中人数最多的球童首当其冲。我们已经开始接受一对二的球童服务，而如今，取消球童的讨论也频频发出。
多年前我和西方同行交流时，提出高尔夫在中国是资本和劳动力双密集型行业，这是中国特色，他们觉得非常有趣。现在看来，这个中国特色恐怕要发生转变了，劳动力密集的趋势正在消散。球童服务的保持需要劳动力成本支撑，而这个成本已经开始侵蚀公司的可持续发展。
蒋大超/管理硕士、美国俱乐部经理人协会(CMAA)会员、美国持证俱乐部经理人(CCM)、GolfDigest中国百佳球场评选评委、上海林克司乡村俱乐部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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