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2日，中国纪检监察报头版报道《高尔夫球无好坏，违规持卡却是错》，阐述了“高尔夫作为一项体育运动并无对错之分，但违规持卡是错，党员干部违规打球将会得到相应的处分。”此报道一出，引起了广大从业者以及球友的关注与讨论。值此话题风行之际，我们邀请了业内外6位人士，分别担任正反两个持方，就想聊聊：官员打球，有错吗？


第一回合


正方一辩｜国家媒体从业者Z
“用道德和自觉性来衡量，很难执行。”
官员，是指有一定地位和影响力的国家公职人员。只要他（她）去打球，但凡想寻求便利，肯定是能寻求到的。而是否逾越规则和法律的边界完全取决于官员洁身自好的程度。在当前的大环境下，没有具体制度约束，用道德和自觉性来衡量，很难执行。一个人犯罪有三个因素，一外界压力；二机会；三自我合理化。其中，第二点是很重要的诱因，只有杜绝了“机会”，才能避免违规犯罪行为的发生。


而从高尔夫的层面来说，目前在中国，打球还是很贵的。每个人在消费的过程中，难免有追求物美价廉的心态，会不自觉地寻求便利，高尔夫人也不会例外。而在这个过程中，不论是球场方或者客户、下属等其他有利益诉求的人给了“合理化”的优待 ，收受即是违规。尽管我这么说有主观臆断的嫌疑，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也许要采访成百上千个官员才能得出结论。但正因为官员身份的特殊性，在参与高尔夫这个有别于其他运动的高端消费项目时，是很难做到性质单纯的。所以我方认为，在目前的国情之下，“官员打高尔夫球”这个行为是有错的。




作为媒体人，就事论事，官员打球没错！首先，高尔夫就本质来说就是一项运动，没有性别及人群的高低贵贱之分，这也是这项运动产生形态所决定的。当年苏格兰牧羊人为了消磨时光，同时也为了娱乐需求，便产生了高尔夫的原始形态。如今，高尔夫运动的参与者，为的是健身和娱乐，同时也在打球时在与他人的互动中建立友谊和结交朋友。作为官员，在打球这个问题上，他们与常人一样，也是有需求的人，健身和娱乐，结交朋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要复杂地解读这一需求。


其次，一些对官员打球的误解来源于一般性地对官员腐败的推论，认为官员打球就有人为其买单，其中会产生权钱交易；还有就是占用工作时间打球会影响到工作效率。其实，这是一种简单粗暴的推论，不是根本性对待反腐问题的态度。就算一些腐败问题发生在球场，但高尔夫运动本身并不是原罪，就像汽车会压死人，你会不让汽车上路吗？就算把高尔夫球场都关闭了，腐败问题就彻底解决了吗？歌厅、餐厅、会所、酒店等场所同样会变成腐败存在的寄居地，当然还有更多的类似场所，这样看反腐便防不胜防了。其实，反腐重在明确标准的制度限定和监督，以及官员本身的自律。自律的官员在业余时间花自己的钱打球，实属个人的私事，大可不必加以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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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合


正方二辩｜非党员球友X

“某局长和某煤老板打球，这友谊的小船承受不住啊！”
对方说到高尔夫本质是一项运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个我同意。但请注意我们的话题是“官员打球”。“官员”是跟普通公民对应的人群，在现今国情下，就是指在我国党政机关及国属企业担任职务的人群。他们在参与社交属性的娱乐时，与其他人群有天然的性质差别，这个是他们在得到“职位”福利和权利的同时，必须承担的责任与痛苦。所以，在中国，“官员打高尔夫球”这种行为从出现伊始，就是带着“资源负罪感”的。



官员自费打不起高尔夫吗？难道他们就不能正常健身娱乐吗？可以。但是高尔夫太特殊了，至少目前如此。在中国，普通球场的会籍费用从几十万到上百万不等，单次打球消费至少几百元多则上千，加上球童小费等，比乒乓球、网球、健身等贵多了。这对固定薪资收入的官员来说也不是小笔开销。同时，在官员消费的过程中，要杜绝任何跟权钱沾边的关系，几乎不可能。目前在中国打高尔夫的都是什么人，企业老板、社会名流居多，而发展成习惯的打球肯定不是一次两次就会停止的行为。“某局长和某煤老板打球”“某公务员与某富二代同组”，友谊的小船承受不住啊！


回到大家看过的诸多“田野调查”，涉及到腐败的官员案例中，确实有许多显性和隐性的权钱利益交换是在球场和高尔夫会所发生的。因此，即使官员玩得起，“官员”这个身份也玩不起。如果有官员真心热爱高尔夫，不如发展成退休爱好吧。





形而上的理论不说了。就我这么多年打球的经验而言，我更喜欢官员来打球。正因为中国的国情特殊，高尔夫环境也比较复杂，在球场上我遇到的官员球友，更加彬彬有礼。那些国企领导们，打球时很有素质也很有礼貌。我想，能够管理那么大的企业，或者在公务部门担任要职，他们本身的个人素养是值得信任的。他们大多谦逊讲礼貌，没有暴发户的气势和一些民营企业家的骄横跋扈，这点恰恰是最符合高尔夫运动的精神的。我甚至希望球场上多一些官员、公务员，因为高尔夫这项拥有悠久历史和优雅内涵的运动要让社会大众真正欣赏和尊重，它的主流人群的表现一定要好。


我们之所以指责官员打球，就是担心在他们消费高尔夫的过程中会出现利益输送。但即使是在合理的规则下也难免会有利益输送，我们要抨击的不是打球本身，而是利益问题。我们可以深究官员打球产生了腐败问题这个现象，在非常时期可以作为反腐的重要考量点，但这个行为本身不能被定性为错误。


官员也算是社会的“弱势群体”，他们的业余生活越来越枯燥，不敢喝酒不敢去唱歌，他们自己心底也是很紧张和灰暗的，因为他们被变成了“高大上”的人。他们也需要业余活动。现代人的心理压力和尴尬境界需要排解和释放，官员也是如此。相比之下，正常范围内的参与高尔夫比婚姻出轨、恶性赌博等好太多了，是一项合理合情的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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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合


正方结辩｜国家某报业集团管理者L

“你在特定组织里，就要遵守特定的游戏规则。
国企的中层以上干部不让打球。党和国家用条例来限制高端场所的娱乐和消费，作为党员干部来讲，这个党组织的要求是没错的。而党组织之所以会制定这个条例，说明“官员打高尔夫球”这个行为是天然带着复杂的人情利益关系的。在中国，打球的费用很高，不排除在官员打球的过程中产生商业性质的行为。即便这一次你只消费了1000块，完全符合你的收入标准，正常人和朋友一起吃饭还有可能互相买单呢。但是只要由下属公司、合作伙伴等付钱请的，一次就可以定性为变相行贿了。在跟高尔夫相关的场合发生的社交行为，很难界定它的合理性。这是不争的事实。



从锻炼身体的角度讲，高尔夫球本身是无罪的，何况这是一项进入奥运会的运动。但此处，我们所讨论的本来就不是一项单纯的体育运动了，不是吗？至少我们正在讨论的高尔夫，已经超越了体育和健身的范畴。它的社会属性的层面更大一些，我们的体育还是需要为政治服务的。你在特定组织里，就要遵守特定的游戏规则。国家为了杜绝腐败的空间，只能一刀切，认定官员打球是有错的，因为它是错的，所以才必须制定防范和惩治的相应措施。一级的管理者，一定要有明确的形式和杠杆。




我被拉进这场讨论，原本觉得是荒谬的。因为，我以前认为这个问题本身没有什么讨论的意义。一项体育运动，一种生活方式，原本就是极度个人化的选择。就如同每个人都有选择开什么车的自由一样。同样是20多万的车，黑色帕萨特和粉红甲壳虫，都是大众品牌的。分别由两位四十多岁的男性官员驾驶。那么前者多半被认为是正常的、稳重的、值得信赖的；后者多半被认为是不正常的、轻浮的、不值得信赖的。这些“他人嘴里的结论”一定靠得住吗？不一定。各种媒体曝光的苍蝇、老虎各级贪官之落马前细节里，其中大多数都过着“低调而稳重的生活”。更有很多人，骑自行车，吃食堂，烟酒不沾，男女不碰，可照样床下藏满来源不明的人民币。


看完以上正方诸君的论点，我反而觉得这个话题还是有辩论的意义的。因为，从他们的观点中我看到了我们这个民族近一百年来有个“凡事过度政治化、阶级化的倾向”。有些特殊的年代，女性烫发是“小资产阶级化”；男女谈恋爱稍微有些与众不同的细节就会被统称为“搞破鞋”。改革开放后，青年人蛤蟆镜、 喇叭裤被批判成“资产阶级自由化”；如今高尔夫运动又被打上了“权贵阶级化”的标签。历史没有对错，只是在记录人们的观念。这一刻我们认为对的，下一个时代只能让人莞尔一笑；这一刻我们认为错的，下一个时代，我们也还是只能莞尔一笑。


然而，如果朝鲜官员站在鸭绿江的对岸看我们在为官员应不应该打高尔夫而争论，就更值得人家一笑了。因为，他们的最高领袖一场球18个HIO……至少，人家那边儿已经想明白了，高尔夫只是一种运动方式，可以用来吹牛皮，但和官大官小、是不是官儿，无关。


编辑注：
我们希望在高尔夫的文化世界里展现不同观念和思想的碰撞，为各行各业的高尔夫爱好者开拓想象和思考空间，在高尔夫生活中找到真正的乐趣和多元的价值观。


本文所有言论不代表本刊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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