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漪在现场|慢打和老虎的泪水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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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记者王梓漪发自圣安
周五早上的天气阴雨绵绵，湿冷得很。看起来像极了传统的苏格兰天气——我穿上长的风雨衣，带了羊绒毛衣、羽绒背心，大雨伞，才来到了球场。在英国林克斯打球的传统一般是无论多大雨都不带伞：原因是一般林克斯球场在海边，下大雨的时候风都很大，根本撑不起来雨伞。另外一点就是英国人觉得打伞背包打球会影响速度。慢打是他们最无法接受的罪恶，简直比球打得糟糕更加恶劣。

然而，这周圣安德鲁斯前两轮的比赛速度慢到让人发指——球员甚至打了超出六个小时！或许是因为为了保持传统单边开球，英国公开赛的运作成了一桩不可想象的任务。球员从早上6点半开始开球，最后一组出发时间将近下午4点半。由于打得慢，最后几组球员甚至打到了晚上10点多，趁着苏格兰最后一缕甚晚的日光勉强完赛。球场设置也造就了慢打的现象——或许电视机上并不明显，但前后九洞皆是如此，果岭距离发球台非常近。通常来说，这是有助于比赛速度的。但是太多球员选择直攻果岭，整个老球场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停滞的等待中。

周六中午我受邀参加了赞助商劳力士的午宴，并采访了R&A竞赛部执行总监约翰·科尔·汉密尔顿。我委婉地借此机会向他提问，在林克斯球场设置的困难之下，如何维持R&A尊重打球速度的优良传统？他笑着说，圣安德鲁斯老球场的天然条件已经有600多年的历史了。我们尽了全力确保意义重大的第150届竞赛回到高尔夫故乡，回到圣安。他也承认，在林克斯球场上的确很难维持R&A一贯对于打球速度的高要求。但他也表示，这是一个被大家接受的挑战和妥协。为了能享受圣安老球场，这一周恐怕必须为了传统破例降低打球速度的标准。

我补充问到了英国女子公开赛何时可以更频繁地来到老球场：上次女子公开赛在圣安老球场已经是2007年奥查娅夺冠的时候了，下次回归是2024年，但男子从2015到2022年只等了7年。R&A婉转的说，今年在缪菲尔德办赛已经是里程碑意义的进步了；男女子公开赛回到圣安德鲁斯老球场的频率没有固定的公式，但是要看和场地合作关系的可持续发展空间。但是今年，圣安德鲁斯的成功办赛动员了这个苏格兰小镇所有的人口和公众设施，在1.8万人口的小城市挤进来了29万观众！不仅仅像是科切拉音乐节，更像是哈利波特里的魁地奇世界杯，着实叹为观止！

李昊桐周五开球很早，他完赛之前的天气都还一直阴冷。尽管那一轮开局不利，但是可以看出李昊桐最后的心态状态都很积极，也完成了许多精彩无比的救球。就像昨天的老虎，运气欠佳而开局不利果真是比较难扭转乾坤。

星期六风和日丽，天气非常暖和，全英国预警从周末开始大规模高温红色预警，甚至进入全国危机状态。好在我们在苏格兰，气温可以到二十多度，非常宜人。许多人质疑圣安德鲁斯老球场会不会太简单了，但是加里·普莱耶一句话征服了所有的杂音：周日晚上，表现最优秀，成绩最低的选手会取胜。

这不禁让我想到那位两度在此捧起葡萄酒壶的人。周五下午3点，老虎来到著名的金黄色计分板下，他面前的深蓝色看台印着巨大的150字样。老虎结束比赛的时候令人心碎——他似乎也意识到，或许之后不会再回到圣安德鲁斯老球场参赛了。这恐怕是最后一次在圣安参加英国公开赛了。他走上18洞球道时，适逢麦克罗伊在隔壁的第一洞球道准备开球。麦克罗伊与整个圣安德鲁斯一起向老虎致敬——麦克罗伊低头下压帽沿向老虎敬礼，引来老虎动容的眼泪。

所有人都哭了。我的朋友告诉我，球员更衣室里的很多人也都在默默地流泪；媒体中心也是一样。而周六早上，苏格兰当地报纸的首页也是“老虎的泪水桥”。

老虎告别圣安，总有英雄垂暮的悲壮。除了他之外，或许只有麦克罗伊能再次激起全场观众如此的热情。周五晚上，当我站在第18洞球道边豪华的拉萨克斯饭店顶层餐厅阳台，看着金色的晚霞铺满了广阔的圣安德鲁斯老球场时，麦克罗伊在第18洞几乎一杆直接开上了果岭，让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

彼时的餐厅上，还有乔丹·斯皮思、约翰·达利等球员和他们的家人，都在抿着香槟欣赏圣安的夕阳。我碰到遗憾一杆错过晋级线的吴碧源，本来担心他会心情郁闷，但是小伙子心态非常好——他说，没关系，这样我可以明天去伦敦玩一下，好好休整，还能多休息一天赶紧回达拉斯备战接下来的比赛了。我们老朋友多年未见，这次重逢又不知道下次碰面是什么时候了。
文/王梓漪 斯坦福大学国际政策硕士，2021年9月以罗德学者身份进入牛津大学攻读历史博士。曾是业巡赛和女子中巡赛最年轻冠军纪录创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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