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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好烟熏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林希妤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觉得自己酷吗？”
“酷？我好像很亲民吧……”
和一年前刚刚赢得欧巡赛全卡之后接受《高尔夫大师》采访时的兴奋相比，如今的她已经经历了个人职业生涯中的第一次低谷，也在LPGA资格考试的最后一关经历了一年中最兴奋的完美时刻。17岁，她的愿望是在新人年里保住欧巡赛和LPGA两张全卡，她说：“只要自己付出全力，剩下的就交给老天吧。” 这个雨季少女不为自知—— 这些经历和感受，已经让她拥有了超越同龄人太多的酷。
与冯珊珊的对比无法避免，在LPGA的球员资料里，林希妤在对自己职业道路影响最大的人中写下了父亲和冯珊珊的名字。同样出自广州青少年高尔夫球队，被冯珊珊的爸爸冯雄带上高尔夫道路的林希妤一路都在追赶同门师姐。2007年考到LPGA全卡时，冯珊珊18岁，而2013年成为中国LPGA第二人的林希妤年轻了1岁。
“珊珊给我讲过她第一次打LPGA时的紧张，我想我应该会好一些。”比起当年的冯珊珊，未满18岁的林希妤已经见过大“市面”—— 她有过一年欧巡赛的参赛经验，而且在中高协的帮助下，她已经参加过不少LPGA的比赛—— 五大满贯赛里她打过英国公开赛、美国公开赛和依云公开赛三场。去年在北京举办的华彬精英赛上，她第二轮打出10只小鸟，66杆的成绩一度冲上领先榜。最终，在那场冯珊珊夺冠的LPGA比赛上，林希妤名列第23位。不过，林希妤也知道相比同门师姐，自己的弱势在哪里： “我出国比较晚，15岁考上美国公开赛那年才第一次去美国，后来在美国待的时间也不长。珊珊在打LPGA之前在美国学习了一段时间，对于美国的球场尤其是果岭会更熟悉一些。”
等待林希妤的LPGA第一站并没有想象中顺利。北京时间2月14日，她在澳大利亚女子高尔夫公开赛遭遇淘汰，距离晋级线只差一杆。第一轮第6和第7洞，她连续打出两个决定命运的三破击。这失误扎扎实实给她上了LPGA赛场上的第一课——“我认识到LPGA与欧巡的最大区别是不允许你犯太多错。如果不是那两个洞，我甚至有机会进入前十名，但因为那两个洞，我连晋级都没能做到。这让我更加清楚地意识到，未来打球需要动更多脑子。”
更宝贵的一课其实是林希妤去年一年的欧巡赛之旅，那一段经历过低迷起伏的孤单之路。
2013年初是林希妤自我感觉最良好的一段时间，在转职业后的第二年考上欧巡赛，而且在资格考试中名列第五，一切都轻松自在。但真正踏上巡回赛旅途之后，她才发现一切并不象想象中顺利。从去年4月的南非女子公开赛开始，她连续四场遭到淘汰，目标也从拿一站欧巡冠军变成了保住欧巡赛卡。“上半年整体很低迷，和心理上的原因有很大关系。年初我对自己要求太严格，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喘不过气来。”还有刚到欧巡赛的陌生感。欧巡赛上中国球员不多，连台湾人都没几个，林希妤的朋友圈很小。欧洲球员分得很清楚，讲西班牙语的在一起，法语的在一起，形成几个小集体，外国人想融入也并不容易。“你要够大胆才行。我一开始很拘束，也不是特别清楚别人在讲什么，后来才开始交到几个好朋友，也开始学习怎么跟巡回赛官员交流。然后才发现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困难，所以后来心态就轻松了很多。赛场之外的感觉好了，对自己的发挥也有一定帮助。”
在最低谷，林希妤决定改变。帮助她改变的是国家队分配给她的新任教练理查德。“当时是在西班牙公开赛上，他刚接手我没多久。”那场比赛林希妤依然没有晋级，看完比赛后，理查德和林希妤认真谈了一下。“他说我可以考虑对动作做一些改变。”在赛季中改动作对职业球员来说影响重大，但冷静考虑后，林希妤接受了挑战。“教练给我做了认真的分析，包括利弊，我觉得他的调整比较科学，不算特别大。这样一小部分一小部分的调整我能够接受，而且成绩已经很低落了，也不存在什么状态起伏。”动作的改变直接带来了心态的调整，改动作的第二周她就差一点晋级，然后成功拿到英国公开赛资格。
英国公开赛是林希妤2013年最大的转折。赛季初她甚至没有想到自己会参加这场资格赛。“欧巡赛排名前30位的球员就能自动拿到资格。刚打欧巡赛的时候，迈克就跟我说过这一年的英国公开赛有多特别，六七年才能回一次圣安德鲁斯球场，所以这场比赛一直就在我的必打心愿名单里。而且我一直告诉自己，一定不要靠资格赛去打，结果我的成绩只能去打资格赛了。”
那个时间点非常重要，林希妤的世界排名已经降低到290多名，她未满18岁提前参加LPGA资格赛考试的申请刚刚被LPGA接受，如果世界排名保持在前300名之内，她就可以跳过第一关的资格考试，而考试时间恰好又是全运会前两周。“一旦要去参加资格赛，全运会可能就不会给我保留名额了。所以当时连续在欧洲的三场比赛里，我必须要晋级一场才能保证世界排名。”这个目标直到最后一周的英国公开赛才达成—— 那是异常漫长的一周：周一打完资格赛拿到参赛资格，周二休息调整，周三打了18洞，接下来是四天正赛。“周六由于天气原因比赛取消，最后一天连打36洞，比赛结束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好辛苦，但当时一点都不觉得，完全处于亢奋的状态，打得也很放松。”虽然最后一轮打出77杆，但并列第17名的名次已经足够让她实现目标，所有困扰迎刃而解。
“我在去年欧巡赛的经历里学到了什么？我开始相信每一次挫折都是一种积累，积累到一定阶段就一定会对未来产生帮助。如果没有前半年的低迷，也就不会有后半年的顺利。所以，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不害怕挫折，只要能在挫折里学到东西，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懂得这一点，17岁的林希妤比她的前辈和目标冯珊珊早了一年。当年18岁的冯珊珊在LPGA新人年里经历过同样的先抑后扬：上半年的11场比赛里10场没能晋级，而在关键时刻让她重燃信心的同样是一场大满贯赛—LPGA锦标赛。她在那场比赛晋级之后，一路进入状态，最终保住了珍贵的LPGA全卡。对于自己“看着长大”的同门师妹，冯珊珊毫不吝惜地提供了祝福与经验——“以她的技术水平来说，在LPGA保卡应该不是问题，但新人年考验的不完全是技术，她会面对很多外来的影响，只要能把握住新人比较有限的参赛机会，让自己适应巡回赛的节奏和生活，熬过新人年，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除了对失败的预期之外，比起当年跟着经纪人郭未一无所知地踏上LPGA的中国第一人冯珊珊，走上LPGA巡回赛的林希妤要少了几分陌生和孤独感。一起从欧巡赛上考来的新人球员中，她已经有了几个好朋友。“我和一起并列第九的丹麦球员莉娜· 韦德尔(Line Vedel)比较熟，也许今年会接触更多一些。还有澳洲球员StaceyKeating，我们很有缘，进欧巡赛之前就很多次同组，这次LPGA资格赛的第三关头两轮我们又被分在一起。她来中国比赛的时候，爸爸在长途飞机上伤了腰，我还带着他们去找队医做按摩理疗，后来也很熟。”
会陪她走完2014年LPGA新人年的还有国家队的教练理查德，去年在欧巡赛上和她合作的迈克因为家庭原因辞去了国家队教练职务，不能继续陪她参赛，但新教练理查德并没有让她感到落差和不习惯。“他们两个本身就是好朋友，迈克第一次来中国还是理查德带着的，所以他们对彼此的教学理念和风格都有一定的了解。换教练对我来说没有带来太多的困难，对新教练提出的技术改变我也比较信任，能够接受。”理查德还把林希妤介绍到了克劳德· 哈蒙三世负责的布茨· 哈蒙FLORIDIAN学院。“考最后一关前我就在学院练球，因为他和理查德曾经在迪拜的哈蒙学院同事过，所以给了我很优惠的条件。新人年我也会暂时选择那里练球。”
虽然父母的帮助和教练的陪同暂时弥补了林希妤对经纪公司和助理的需求，但这个刚刚走上LPGA的未成年少女知道自己还需要更专业的帮助。“从考上欧巡赛开始就有一些赞助商开始和爸爸妈妈接触，到今年爸爸妈妈已经做得很吃力，妈妈还找了懂一点体育经纪的朋友帮忙，但毕竟比不上专业的机构。最初我一直觉着找经纪公司还早，等在巡回赛上站稳再谈也来得及，但现在发现琐事真的很多。”光是签证的难度就超出了林希妤一家的预期。“最初我以为欧洲签证麻烦，LPGA就在美国打，相对简单。后来才知道P1（工作）签证比商务签证麻烦得多，幸好有国家队在帮忙，省了我们很多麻烦，但还是需要很多函和文件。”不同的报税体系也是问题，欧巡赛直接发税后奖金给球员，但美国是先发全额，年底球员还要自己去报税。“要请专业的会计师，国际球员还可以申请退税，但所有的开销都必须在同一个账号上进行…… 各种规定特别复杂，可以说我们家除了爸爸清楚一点之外，其他人完全搞不懂，国家队里也没人有这个经验。我问过珊珊，但她的财务问题也都是经纪人和会计师处理。”
烦琐并没有打击花季女孩对LPGA的憧憬和梦想，上完新人班之后的林希妤已经感觉到了世界最高水平巡回赛的正规“。新人班比欧巡赛正规得多，欧巡赛原定在新人班上讲媒体培训，但因为某种原因取消了，所以我打了一年比赛但其实都还没上过新人班。而美巡赛完全不一样，整个新人班都在强调赞助商的重要性，大部分的球员处罚都和不尊重赞助商有关，比如配对赛迟到或者无故缺席，巡回赛还规定球员在打完配对赛之后必须给同组业余球员发一封感谢信，虽然欧巡赛也会定期发邮件提醒，但这并不是必须的，我也常常忘记。”除了尊重赞助商之外，新人班上还讲了一些球员向赞助商自我推销的方法—— 怎么自我介绍，怎么要外卡。“这些是我以前从没想过的观点，也是我在新人班上最大的收获：老师告诉我们，主动写推荐信给赞助商，也许并不会得到参赛外卡，但至少会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会对你未来的职业生涯有益。所以，今年我一定会坚持认真对待配对赛和欢迎晚宴，写感谢信，尝试主动联系赞助商要外卡。”
对林希妤来说，巡回赛球员这份工作的理想之处，不光是实现自己职业球员的梦想，还有许多在路上的难忘经历。她在德国市区见过疯狂的拜仁慕尼黑大游行，球迷们的热情和万人空巷的场景让广州恒大的小粉丝大开眼界——“要主动去尝试，你会发现不同的地方都有很有趣的东西。”
距离她练球的Floridian布茨· 哈蒙学院一个半小时车程的地方就是全美最大的奥特莱斯。“大家都会带着行李箱去购物，商场里还可以租手推车。我算不上购物狂，但很喜欢跑来跑去到处看看。那里还有个迷你推杆球场，我拉着理查德去打过，球场边还能喂鳄鱼。”
在美国只有小朋友才玩的迷你推杆球场，在LPGA水平的林希妤看来依然有趣。她在美国没少打，印象里最高级的在迪斯尼，而最特别的是一家室内迷你球场：一片黑暗里，她和理查德拿着荧光的球和球杆，看着荧光的球道，走在上面才能感受它的坡度。“那是你从没见过甚至从没想过的感觉。我感觉美国就是这样，看起来很枯燥，但只要你去尝试，会发现乐趣很多。”
职业已经设定，林希妤依然相信人生充满了各种可能，她对职业生涯的规划也和师姐冯珊珊惊人的相似。“我不会像一般球员那样，打到30岁结婚生子，然后再回巡回赛继续打。我想在30岁或者某个时间后去尝试别的东西，也许和高尔夫有关，但除了高尔夫之外，我还有很多梦想要实现。”
“比如？”
“周游世界。”
“你现在不就在周游世界吗？”
“现在？只能算是周游世界的机场吧。”
这样的对话，谁能否认这女孩的酷？♣
本文原载于本刊2014年3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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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2 00:0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