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

望月竹

伍兹归来

最后一推，近在咫尺，伍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是反复在看线。这并不是他小题大做，喧嚣的奥古斯塔沉寂下来，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推的意义。
等待这第15座大满贯奖杯，伍兹已经熬了11年。他上一次在奥古斯塔穿上绿夹克，已是15年前的事了。在奥古斯塔，“老虎”是真正的王者，他没有让等待了这么久的冠军从洞口溜走。他以1杆的优势重新封王。
现场的观众最先陷入沸腾。握拳过后，伍兹平静了几秒，紧接着才是摘下帽子，扔掉球杆，振臂高呼。美国时间2019年4月14日，这一天不仅已经载入了高尔夫史册，在体育的历史簿中也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是体育史上最伟大的王者归来，或许没有之一。
1997年，伍兹第一次在奥古斯塔夺冠时，还是21岁的翩翩少年；2005年，他第4次穿上绿夹克，还未满30岁；2019年，他的头发已经变得稀疏，曾经英俊的脸庞写满沧桑。时光在奥古斯塔的风中下着无子的棋，任一代又一代的球员和球迷年华逝去。
第18洞果岭下方，等待伍兹的是他的家人。他最先拥抱的是10岁的儿子查理，然后是母亲、大女儿。1997年，最先给他熊抱的是厄尔·伍兹，他的父亲。老伍兹不顾医生对他心脏问题的担忧，执意坐飞机来到奥古斯塔，他见证了儿子最了不起的一个成就。
查理从来没有见过爷爷。在他出生之前，厄尔已经仙逝。当年拥抱的是儿子与父亲，今天拥抱的则变成了父亲与儿子。伍兹说，他对美国大师赛的第一印象就是尼克劳斯在这个区域与其子的拥抱。那一幕如此特别，凝固成伍兹对奥古斯塔永恒的记忆。
高尔夫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相传的运动。当伍兹成为奥古斯塔的王者，尼克劳斯的丰功伟绩变得暗淡。过去14年，一茬又一茬的年轻人呼啸山林，让人觉得属于伍兹和米克尔森的时代已经远去了。
11年前，在美国公开赛，走下多利松球场18洞果岭，等待伍兹的还是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彼时，他与时任妻子艾琳还是恩爱人设。
从那一刻开始，伍兹的人生彻底改变了。他先是宣布接受膝盖手术，2008赛季报销。这还并不是最糟糕的，更大的风暴在酝酿。2009年，伍兹“出轨门”成了全世界范围内最大的八卦。在还没有“吃瓜群众”这个词的年代，球迷们饱餐了一顿大瓜。
伍兹很快走出了婚姻破碎的阴影，拥有了新的爱情。虽然并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伍兹一直努力渴望成为一个好父亲。他破碎的形象逐渐被缝补成一个新的图案。
岁月无声，却留痕，它让伍兹的身体伤痕累累。膝盖、后背、脚踝、跟腱、手肘，各种伤病纷至沓来。
接下来的10年时间，伍兹的赛历变得支离破碎。麦克罗伊等新生代球手崛起，他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王者。
过去5届美国大师赛，伍兹有3届因为健康问题没办法参赛。但从去年夏天开始，伍兹重回美巡赛争冠的行列。去年的英国公开赛，他并列第6。PGA锦标赛，他斩获亚军，无限接近冰封多年的王座。
从低谷爬出来的苦难岁月，伍兹无人可分享。伤病屡次让他步履蹒跚，长时间卧在沙发上。任何挥杆的尝试都让他感受到刺骨的疼痛，不得不弯下腰，甚至直接倒在地上。他没有办法与孩子们一起玩耍，不能给孩子们做饭，也没办法长时间与孩子们呆在一起。
最初的复出计划失败后，他需要经历一系列手术，漫长的康复期，以及长时间的郁郁寡欢。从一个伤病，到另一个伤病，周而复始，折磨着伍兹的神经。
俨然仿佛等待戈多一样，我们以为永远等不来伍兹的王者归来了。但是，伍兹做到了，他是一个真正的赢家，将所有的质疑KO。支撑他的是永不放弃的精神，正如伍兹所言，在他的人生等式中从来没有放弃这个选项。
“人生岁月不哀戚，还有梦境与黎明”，这是我最近在反复咀嚼的诗句，似乎是博尔赫斯提前为伍兹写就的。
张宾（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