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停业罗生门|政令?破产?你的维权怎么那么难?

方鱼人白

3月19日，继此前北京13家球场被停业之后，上海市又有三座18洞及一座9洞球场被强制拆除，其中上海国际乡村俱乐部是华东地区最早的高尔夫球场，经营时间超过25年。伴随高尔夫球场停业潮南下，越来越多会员和员工的维权事件被曝出，涉及十余家球场，关系着上万名俱乐部会员和员工的切身利益甚至生计。《高尔夫大师》选取了加州水郡高尔夫俱乐部作为样本，特约员工、会员、业内从业者和律师从专业角度分析对以下问题进行分析：俱乐部可能利用国家整顿高尔夫行业的法规打擦边球吗？如果俱乐部被停业了，你该怎么维权？

加州水郡球场停业事件时间轴

2016年2月26日，加州水郡收到北京市国土局房山分局《关于占用不符合规划耕地的高尔夫球场严格执行退耕及复耕要求的函》

2016年3月1日，北京市国土局房山分局协同有关部分进场强制拆除。
2016年3月2日，球会通过官方微信宣布暂停营业。
2016年3月9日，球会与部分会员见面，阐明球场关闭的最大问题是球场占用耕地，此外，即便球场重新开业，也无力面对需要缴纳的3000多万水费和1600多万土地罚款。
2016年3月9日，加州水郡国际体育休闲俱乐部有限公司董事长变更为俞杰


员工的生活谁管？

“我在加州八年， 20多岁到30岁，从餐厅、更衣室、球童、巡场到培训球童和赛事，做了那么多工作，付出了那么多感情，也认识了很多朋友。我想过，如果有一天不干了，自己得沿着加州的27洞走一遍。但我没想到，会走得这么伤心。”在每天都充满激愤情绪的维权微信群里，一位员工留下的一句感慨显得很“不和谐”。
和会员们一样，加州水郡的员工对于球场的突然停业也很茫然。一位销售部员工透露，她在大年初七时听到风声，但领导的反馈是：“球场有点情况，但还不确定，大家继续等消息。”最终，3月2日，加州水郡微信公众号发布的球场停业通知，让所有人意识到，回去上班已经成为幻想。
“打电话去问，就说可能会开业，但不知道什么时间。没说不给工资，但就是没钱。建议大家着急的就先找工作，不着急就等等。怎么等？大家都是外地农村户口，球场这么一拖，就断了社保。在北京，社保和纳税关系着大家买车买房生孩子。”接受采访的员工表示，至今他们的工资只发到2015年12月，眼看着，社保就要断三个月了。“我们大家已经去劳动局提交了仲裁，现在往市里报，据说开庭的话最快也要一个多月，大概很多人都等不及了吧。”
“我很生气，在这里工作了六年，没想过球场对员工一点情分都不讲。大家算过了，给全球场的员工交保险，一个月大概19万，补两个月的话也就是40万。集团那么大，大老板那么有钱……”无奈的员工还记得加州水郡房地产项目开盘时成龙剪彩的盛况，“那是个很轰动的项目，据说老板在这个项目上就赚了五十个亿。”


整改还是破产？

昔日球场如今已经成了放羊地

球场3月9日的法人及董事长变更

3月9日，加州水郡组织了一场会员见面会，俱乐部法人、总经理冯雷（已变更，见上图）和三十多名会员谈到了俱乐部目前的问题。那场见面会让原本寄望球场重新开张营业的会员彻底丧失了希望，担任维权小组组长的杨姓会员表示：“我们问了冯雷很多问题，可他的答复非常含糊。虽然口口声声说希望球场重新开业，可是连整改计划和时间表都没有，这个冬天球场的果岭和球道都没养护，草死了，设施破坏了，员工也被赶出宿舍了，我们觉得球场不会再开了。”
俱乐部大股东许文泽在与会员的通话中表示，加州水郡关门最大的问题是球场占用耕地，但接受采访的会员和员工表示，国土局文件中提及的1.88亩的耕地并没有涉及球场的球道及果岭，只涉及AB场之间的球车道位置。
另一方面，总经理冯雷在与会员的沟通中表示，即便球场重新开业，也无法面对需要缴纳的3000多万水费和1600多万土地罚款。
目前参与维权的会员人数达200人（占加州水郡球场会员总数的三分之一），涉及会员卡金额三四千万，预存款超过三百万。会员们募集的维权费用达到20万。会员们的诉求并不过分，“也许在会员卡的退回金额上大家会存在争议，但退还大家预存的储值卡天经地义。可球会明确表示，现在没有钱，不准备退。”
联想到此前球场的经营方式，会员们甚至认为球场存在涉嫌欺诈的故意行为。2015年加州水郡在经营期间推出了各种优惠措施：先是预存55800的优惠卡，下半年又推出5800块打16场球的卡，打球单价低于会员价；酒店还推出了6万8的卡，除了免费住宿外，还能记四个提名人，每天都可以有人免费打球。接受采访的球场销售人员表示，光是5800元的预存卡，球会就一共卖出180多张，她个人就卖出四十多张，其中大部分都还没怎么使用过。“现在很过意不去，觉得辜负了会员对我的信任。感谢他们理解我也是受害者，没有为难我。”让会员们心声怀疑的还有加州水郡去年延迟封场的动机，“以往年年都封场，但去年冬天一直开到最后一刻，难道不是为了最后一刻的圈钱？”
业内高尔夫从业人士分析，一家球场年打球人次在3万以上基本可以做到收支平衡甚至盈利。虽然加州水郡执行层表示2015年打球人次从过去的4万下降到3万多，但据知情人分析，真正让球会陷入经营困难的主因是球场出售了太多低价不记名卡及促销预存卡。因此，加州水郡的停业存在“借坡下驴”的可能。


律师说法，你该怎么维权？

维权之路怎么走，包括维权小组的核心成员在内，都没有清晰的方向。一名会员表示，民事起诉是最常规的途径，但诉讼时间很长，即便打赢官司，执行也非常困难。此外，加州水郡作为体育休闲有限公司，不具备任何高尔夫审批手续，原则上并没有资格销售高尔夫球场会员证。合同本身就存在一定隐患。并且，球场注册资金只有三百万人民币，即便会员们打赢官司，赔偿的顺位也排在税收、员工工资和抵押债务之后，获赔概率十分渺茫。除非有人接手球场继续经营，否则从赔偿来说，会员权益很难得到充分的保护。
本身是北京另一家停业球场伯爵园高尔夫俱乐部会员、自己也正在维权之中的京师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刘江平律师表示，除了民事诉讼在程序上的困难之外，由于球场的会员证合同不尽相同，有的可能注明“政府原因免责”条款，因此诉讼也会因人而异。至于会员顾虑的合同主体超范围经营问题，“过去会被法律严格归类为无效合同，但现在并不会这样判定，而是以履行合同为优先考虑。”
在加州水郡的个案上，刘江平认为，球场在2015年4月政府明确发文整改的情况下，依然营造球场经营繁荣的气氛；大肆推出各类会员证、储值卡和促销优惠，诱惑会员储值——确实有涉嫌欺诈的故意行为。而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的合同诈骗属于刑事范畴，会员可以向当地公安机关报案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截止发稿当日，长阳派出所民警表示，他们已经接到了几十起报案，但经过充分了解情况后，认为案件属于国土局或法院管辖范畴，并不会就此事立案。
刘江平认为，高尔夫球场停业后会员的维权别无他法，民事及刑事诉讼一定要走，但最终事件的合理解决，还要有赖于政府的干预。
©Golf Digest China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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