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特·哈根不愿提及的上海之行

痴情笑我 · 发表于 1970-1-1 08:00:00

作为美国历史上最爱出风头的高尔夫传奇人物沃尔特·哈根，1937年初开启了他的环球高尔夫之旅。这段旅程有着鲜为人知的故事：顶着11个大满贯赛冠军的光环来到淞沪会战后的上海虹桥高尔夫俱乐部，哈根在那里经历了一场噩梦般表演赛

1938年，哈根在上海虹桥高尔夫俱乐部梯台开球

1938年4月，淞沪会战刚刚结束。中国军队的主力已经撤离上海，但零星的战斗还在持续。虹桥高尔夫俱乐部周边的道路坑坑洼洼，每隔50米就有日军士兵守卫，直到被炸弹摧毁的俱乐部会所。有600名日本军人驻扎在球场所在地。当沃尔特·哈根的汽车驶进虹桥高尔夫俱乐部的大门时，哈根就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1938年，哈根在上海虹桥高尔夫俱乐部梯台开球

      哈根1892年出生在美国罗切斯特一个铁匠家庭，5岁时就对高尔夫球产生浓厚的兴趣。7岁时，小哈根成为罗切斯特乡村俱乐部的小球童。在那里他为罗切斯特最富有的人当球童，到了20岁他首次参加了职业比赛。尽管受到父母的反对，哈根还是在1912年成为了罗切斯特国家俱乐部的职业球员。哈根也是一位出色的棒球手，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高尔夫，1913年他的身影出现在了美国公开赛上。很多人看过《果岭争雄》这部电影，那届美国公开赛诞生了美国高尔夫民族英雄——弗朗西斯·奎梅特。哈根被称为高坛“最爱出风头的人”，不仅因为他狂放不羁的个性，还源于他毕生所取得的辉煌成绩。哈根职业生涯中总共赢得11个大满贯赛冠军。沃尔特·哈根以其天赋和技能闻名遐迩，在他的影响下职业高尔夫运动有了大批追随者。
      1930年代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各项高尔夫比赛的前10名以外选手的奖金只能维持他们基本生活，许多选手更愿意去某个偏僻的高尔夫俱乐部打野球，赚一点出场费，外加赌球抽成，这要比赚取比赛奖金容易得多。对哈根这样的顶级选手来说赢得大满贯赛是他们的首要任务，但表演赛也是职业高尔夫球手的一种谋生方式。每周在美国各地的艰苦跋涉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正像哈根自己说的那样：“赢得美国公开赛可能让我的杯子里有了香槟，但是击败了阿肯色州波卡洪塔斯的一些职业俱乐部，那才是餐桌上的面包……”后来又有了环球表演赛的机会：18个月的环球旅行，包括新西兰、澳大利亚、斐济、新加坡、埃及、马耳他、法国、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爱尔兰、比利时、德国、瑞士、南非、印度、肯尼亚、锡兰(现斯里兰卡)、菲律宾、日本、香港和中国等32个国家和地区。除了能赚到10万美元的出场费外，哈根还能把高尔夫和非洲狩猎的夙愿结合起来。这次旅行提供了机会，哈根当然不愿意错过。
      同行的还有一位出生在澳大利亚的高尔夫选手瑟夫·柯克伍德，哈根和他成为了搭档。柯克伍德也是一位不错的高尔夫球手，和哈根不同的是他时常能在高尔夫比赛之前用他的一系列精彩的魔术表演来娱乐观众，这让柯克伍德赚到了比他期望更多的金钱。

哈根（左）和柯克伍德在上海和平饭店

1936年11月16日，在底特律的卡迪拉克酒店举行了一个香槟招待会，公布了哈根的环球行程。1937年1月28日，夏威夷的火奴鲁鲁成了这次“高尔夫最伟大表演”的第一站。旅行并非一帆风顺，在印度哈根接受了国王狩猎的邀请，那次打猎差点让他搭上性命，之后又患了疟疾。身体恢复后不久哈根开启了中国行程。虽然正值中国抗战时期，危险无处不在，但契约精神让他俩还是来到了上海。
上世纪20至30年代，高尔夫在上海已经开始流行，娱乐跑马场、虹口、江湾乡村、万国、泗泾桥、虹桥都是当时上海著名的高尔夫球场。从1924年开始，远东最大的高尔夫国际赛事——中国业余高尔夫冠军赛在上海的万国高尔夫球场举办。作为当时中国最富有的高尔夫会员之家虹桥高尔夫俱乐部于1915年由太古、怡和、汇丰等8家洋行投资买下了1900年建成的裕泰马房，后于1916年改建而成。1923年虹桥高尔夫俱乐部拓展成了18洞球场。

侵华日军驻扎在虹桥高尔夫俱乐部球场内

      哈根和柯克伍德的到来，受到了包括日军指挥官、英国驻沪外交人员以及伪政府官员的欢迎，哈根被邀请参观高尔夫球场。来到第18洞时，哈根注意到草皮是刚铺的，沙坑里的沙都没来得及填满。英国领事馆人员解释：几天前这里刚遭到了炮击，球会为了哈根的来访进行了修复。哈根有些犹豫：在战区进行表演赛绝不是明智之举。但他又担心罢赛引发外交争端。他又看了几个洞，大多数都处于可打状态，哈根勉强同意参赛。如果他看到前一天晚上从球场运出以及被草草埋在一些果岭周围的尸体，即使是充满冒险和挑战精神的沃尔特爵士也可能改变主意。
      与哈根其他地方的表演赛不同，这场比赛出奇地低调，几乎没有媒体报道，笔者查阅当年的上海报纸没有发现留下来的文字。比赛是在相对安静的气氛中进行，只有日本、英国以及伪政府的相关人员在场观赛，时而发出热烈掌声。
      九洞之后短暂休息，身着和服的日本妇女端上了茶。哈根和柯克伍德的比赛还算顺利，主办方希望哈根能在第一洞的球道上再做一些表演的请求被哈根婉拒后，本以为这一天的表演赛就这样过去了。谁知他们却收到了来自日军司令官的要求，让他们在第一洞的球道上表演挥杆击球，这让他们感到了有些不寻常和少许的不安。最后他们还是妥协答应了，各自抓起一支5号铁开始击球。就在这时突然一群中国军人出现了，端着刺刀向哈根和柯克伍德冲来。哈根和柯克伍德吓傻了，但很快发现这些中国军人是日军假扮，纯属一场表演。他们假扮中国军人，看到高尔夫球飞来，撒腿就跑。这是日本军队早有预谋想拍的一部宣传短片，用以丑化中国军人：他们看到飞来的高尔夫球都跑，又怎么可能面对日军的枪口？
      1938年6月，美国费城口香糖公司向美国观众发布了一系列名为“战争的恐怖”的商业卡片。照片中，一名中国农民在虹桥高尔夫球场被一名日本士兵刺死，背景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面果岭旗。这些都是哈根和他的伙伴不愿看到一幕。回到美国的哈根再也没有提起过在虹桥高尔夫俱乐部那场噩梦般的表演赛，甚至在他的自传中完全省略了这段经历。
      哈根的环球表演在很大程度上给全世界的球迷带来了“笑声、运动和友谊”。尽管如此，当一位美国记者问哈根是否还会参加这样的旅行时，他的回答没有人感到惊讶：“当然不！”这段并不美好的经历成为了哈根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