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鑛满不过就是旷野之美（下）

漫步走过青草地

对宋鑛满，也许你会听到有人叫他 “Beta”，有人喊他“老宋”，还有人称呼他“董事长”，但大家对他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却是羡慕的。不过在大部分人看来，他于2000年到山东偏远小村、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去建造球场，而且是要建造一个林克斯球场，那是非常疯狂的事。那个年代，中国没几个人知道什么叫林克斯球场。

相信“上帝之手”在盛夏的海阳旭宝，我们接连看到了好几簇枯萎的金雀花。而在苏格兰，成片的黄色金雀花是林克斯球场上的常有风景，海风吹来，淳朴自然又随性，有一种乡野的浪漫。宋鑛满曾经想尽办法培育那漂洋过海的种子，现在看来，还是没办法接这里的地气。他说，有时候的冬天，山东比苏格兰还冷。


宋鑛满对海阳旭宝的一草一木如数家珍。“你看这两棵树，本来不是这样长的。像这些东西，成长过程中，你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从种子、石头到山丘，宋鑛满每一样都是自己精心挑选，目的却是为了打造不露痕迹的自然狂野之美。


但是他不是完全照搬苏格兰，而是遵循自己的理念。比如后9洞的一大片水障碍、一个小荷塘，还有并不那么“壶式”的沙坑。“我喜爱林克斯球场，主要是林克斯所呈现出的那一份自然、空旷、狂野，还有那些深邃的难以脱困的沙坑及长草区。所以我在建造过程中，尽量把这些元素呈现在整个球场里，并没刻意去模仿某个球场的哪一洞，或哪一个沙坑，我希望球场有自己独特风格，有它自己的生命。”


宋鑛满认为每个人球打久了都会喜欢林克斯。真正的林克斯球场是不会让人感到厌倦的。他体验过世界各地各种风格的好球场，最终发现还是苏格兰的淳朴原野之风最打动自己。


为什么要寻求自然本来的面貌？宋鑛满相信时间的馈赠，比如“上帝之手”——光、雨、风、雪等等。“300年前的地形一定比现在漂亮，因为更稳定，它经过风吹雨打很自然的东西才形成那个样子。那种状态最美，我想打造的球场也是想呈现那种感觉。”

一直在现场最初那几年，海阳旭宝建成的消息就像一朵野蛮之花爆炸性盛开。媒体们蜂拥而至。宋鑛满对此也非常欢迎。他想要听到更多声音，他希望大家来真实地体验他这个作品。如今在海阳旭宝会所那间小宴会厅里，访客还可以看到中国、美国、韩国等各个媒体对球场连篇累牍的报道。韩国媒体把韩国的金朋吉、日本的加藤俊甫、中国的宋鑛满并称为亚洲三大设计师。加藤俊甫是在日本设计了八九十座球场的设计大师，他也设计了上海的汤臣球场。他在看到海阳旭宝的照片后惊呼，“这才是真正的林克斯。”一般设计师不太会去看同行的球场，何况宋鑛满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专业设计师。但加藤却两次造访海阳旭宝，把宋鑛满引为知己。同样着迷于林克斯的他很羡慕宋鑛满，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本意打造球场。


慕名而来的人很多。美国的球场设计大师汤姆·多克也专程来海阳，和宋鑛满探讨林克斯的美。还有一个日本摄影师，听说海阳旭宝的奇特气质后，专程待了整整八天。每天下场待着，盯着某个角度一直拍。有几次，同样喜欢在球场里转悠的宋鑛满都回到会所了，撞见那个摄影师还在那里一动不动。据球场一些人回忆，那几天晴日不多，但摄影师最后拍到了不少带着雾气和雨水的绝佳图片。


宋鑛满的设计名声大了，甚至有人专门请他设计球场，比如迪拜的某个投资人。但宋鑛满拒绝了。他就是觉得别的设计师不能完全实现他的想法和概念，才亲自上阵的，又怎么会“屈从”于别的投资人打造自己不完全认同的球场呢？


也是为了保持创作的纯粹性，完整转达自己对林克斯的深刻理解，宋鑛满喜欢用没有球场建造经验的工人。“这样他们脑子里不会有很多固有的模式。”


不吃不喝，东看西看，转来转去——海阳旭宝的老员工们描述他们对宋鑛满建球场的印象，大多数都会用到这几个词。海阳旭宝的一草一树、石头瓦片和洞线、球道起伏、沙坑等设计到石头、树木的选择，都是宋鑛满靠自己的经验和直觉打磨。在球场建造过程中，宋鑛满经常花很长时间在现场，观测球道的形状、起伏及转折，判断球道之间的山丘的大小，考虑长草和沙坑等障碍的设置等等。在最狂热的时期，宋鑛满常常一进入现场工地就是一整天，忘了吃饭、忘了收工。“我不是专业设计师，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所以我要一直待在现场，因为我只能凭自己的感觉。很多时候我们觉得好是凭空想的，但实际上用到土方来具体建造的时候会发现一些问题。”他只能运用自己的想象力，一再尝试和修正，让一座自己心目中的林克斯球场终于呈现出来。


问他总是在球场上待那么久看什么？他说他在看“顺不顺”。

所谓的“顺”大概也是他常跟别人描述的“平衡感”。“好看的东西平衡一定好，左边和右边，球道的山丘之间的距离，转弯处的改变，等等，都有一种平衡感。”“稍微不一样，你会不舒服的。”宋鑛满说。


一开始，经常会觉得某个山丘房子那里格格不入，但又不知道该放哪里。只能自己琢磨。最后总得想出一个办法。“有时候站在那里想好几天，回去又不停地翻照片。有时候想想，也蛮幼稚的。我现在唯一赚到的就是这个过程。”


走来走去并观察与沉思，是宋鑛满现在还保留的习惯。


“疯”的人吸引人今年，第147届英国公开赛在卡诺斯蒂球场举行，这是这项古老传统赛事第八次光临这座球场；同一天，7月18日，美巡系列赛–中国青岛站在海阳旭宝举行。姐妹球场同一天办比赛，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巧合，宋鑛满很开心。七月也是海阳旭宝最好的季节。


对于比赛，宋鑛满还是有情结的。上海旭宝承办了七届的VOLVO中国公开赛。七年的投入与付出，为上海在中国高尔夫历史上增添了不可磨灭的地位。上海旭宝为宋鑛满赢得了商业口碑，而海阳旭宝更像他的一座欢乐场，但办赛的传统有所保留。从国内的会员赛、联盟杯，还有世界企业集团的年度巡回赛事，到如今的美巡系列赛–中国，海阳旭宝是每位发烧友的乐园，也不吝接受各种大赛的锤炼。


宋鑛满希望海阳旭宝成为一座位置虽然有点偏远，但人们仍然会慕名而来的球场。“将来会有人冲着海阳旭宝来这个地方，那我们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啊。”对林克斯的热爱与坚持，使宋鑛满成为别人眼中比较“疯”的人，也令他收获了很多追随者。


海阳旭宝许多员工都从建场开始就加入这个“大家庭”了。“‘苏武牧羊’也不过19年吧，我现在已经待了18年。”方居正笑道。许多员工从不懂林克斯球场为何物，到现在可以跟会员在餐厅畅聊林克斯球场。“海阳旭宝最大的凝聚力应该就是‘家’的氛围，我们的人个性都比较温和。这里的饭也好吃，厨师跟大家也都跟家人一样。”宋鑛满介绍。宋鑛满对林克斯的感情影响了许多员工对高尔夫的理解。“漂亮球场没有用，和伟大的球场不一样。伟大里面涉及到一些精神。很多员工也有这样一个理想，反正每个人一辈子都在做事，这样一个有名的球场背后有他们的参与，这是一件好事。”

夏天这个时候，球场里的农场的果子都熟得差不多了。桃子、杏儿都冷不丁往下掉。宋鑛满自己开车带着人去摘桃子，他会指着说这是花生那是野生莓子。旁边球道附近的草坡上，马和羊群正在漫步。


宋鑛满有好客的名声，他喜欢招待大家。过去的很多年里，几乎每位去上海参加汇丰冠军赛的媒体人都受到过宋老板的蟹宴邀请。大闸蟹的季节，在上海旭宝练习场，黄酒飘香，小小的高尔夫行业圈，其乐融融。这是很多人的回忆。


如果你去海阳旭宝的时候赶上他在，可能他会让你在打球之外再去场下走走。8号洞、10号洞、11号洞集中的那块区域是他很喜爱的一个地方。“站在这里，你会发现，四面八方，每个角度都有独特的风景。”走到16号洞果岭、17号洞发球台边，他介绍了藏在几棵树背后的一口大水井，建球场前就有。走近一看像一个小小的圆形游泳池，水面平静，周边藤蔓缠绕。宋鑛满特意在大水井旁边安置了一张石桌和两张石椅，他说可以在那里喝喝茶和咖啡，聊聊天。大概没什么人真的坐那喝过几次茶，草又长得太快，一小段时间不来，灌木丛及长草就没过了石头桌椅。站在球道上看过去，水影绰绰，草木肆意摇曳，隐秘又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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